老鼠仓，转轨期暴富神话的私生子

　　在真相似乎终于浮出水面时，真相却可能正在离人们远去。
　　早在去年上半年，国内有两起基金经理“老鼠仓”事件被证监会查实，其中一桩是南方基金原明星基金经理王黎敏，另一桩是上投摩根基金经理唐建。去年5月17日，上投摩根最终以公告的形式正式承认了唐建涉嫌内幕交易的问题，并将唐建辞退。但南方基金一直保持沉默，直至媒体最近再次爆料之后，才于上周三以答记者问的形式，承认了王黎敏涉嫌内幕交易的问题，同时强调王黎敏受罚属个人行为。
　　但种种迹象表明，南方基金“老鼠仓”事件绝非该公司现在所描述的那样简单，或许远比上投摩根严重。
　　一个皆大欢喜的流行版本
　　“我们乐于见到事情就是这样简单，否则会令整个基金业蒙羞。”对于南方基金王黎敏事件，一位业内人士如是向 《每日经济新闻》表示。
　　这是一个令市场各方皆大欢喜的流行版本，即王黎敏出事属个人行为，甚至比上投摩根唐建一案更加普通：在太钢不锈（000825）2006年一季度股改期间（注：包括公布股改对价方案之前及公布股改方案之后、对股改方案进行投票表决之前），南方旗下有6只基金进入该公司前10大流通股股东名单，并对股改方案投了赞成票，它们分别是：南方避险增值、基金天元、基金金元、南方高增、基金隆元、南方宝元，而基金金元的基金经理即为王黎敏。
　　在基金金元建仓太钢不锈后，王黎敏通过其父亲的帐户买入太钢不锈。从2006年一季度直至2007年一季度，太钢不锈都是位居基金金元十大重仓股前三的位置，而且都是超配品种，其持有股票市值占基金净值比均在8%以上。在2006年3月7日太钢不锈完成股改复牌之后，该公司股价从2006年3月9日最低的3.23元一路上涨至去年9月18日最高的33.58元，一年半期间的最大涨幅超过10倍。
　　就王黎敏利用他父亲账户在太钢不锈进行内幕交易一事，证监会给予其个人终身市场禁入的行政处罚，并没收非法所得约150万元。此前曾有传闻称，其非法所得应在400万元左右，但最终认定不足此数，而是与上投摩根唐建一案中所认定的非法所得150万元几乎完全相等。
　　一个真实的谎言？
　　然而，上述情况远非事实的全部，而是有关方面在经过复杂而漫长的博弈之后的一种避重就轻的选择性处理。正如《财经》杂志所述：“管理层的‘呵护’之情、希冀‘大事化小’之意、畏首畏尾的复杂情绪也一览无遗。”
　　南方基金卷入“老鼠仓”一事，早在去年三月底四月初即在业内流传，而所涉及的上市公司为长城股份（现名为*ST长钢，000569），而非现在的新版本太钢不锈。这是一只典型的垃圾股，2003年至2005年的每股收益分别为0.0065元、0.0098元、-0.1308元。
　　去年1月24日，长城股份发公告宣布2006年将连续第二年亏损；1月31日，该公司再发公告，预计去年亏损2.4亿元左右，从2006年度报告披露之日起，公司股票将被实施退市风险警示的特别处理。对于这样一家连续两年亏损、即将被ST的公司，在正常情况下，其股票绝无大涨的理由。然而，在2月14日至3月13日的近一个月时间里，长城股份的股价却从3.73元飙升至7.56元，涨幅达102%，同期沪深大盘横盘整理，深证综指涨幅不到10%。
　　长城股份如此怪异的表现，令众多市场人士为之侧目，关于该公司股票涉嫌内幕交易的传闻不胫而走。去年3月底，关于公募基金与私募基金合谋炒作长城股份的消息开始见诸报端。去年4月初，又有报道称，共有4家基金公司旗下的4只公募基金参与过长城股份的投资交易，监管部门已经介入调查，但相关公募基金的具体名称却一直十分神秘地隐身幕后。
　　与私募合谋操纵长城股份的公募基金到底是谁？记者通过多方了解获悉，南方基金公司的旗下当时正实施“封转开”的金元基金参与了长城股份的交易。但无论是南方基金公司还是监管层，都没有作出任何公开的反应。事实上，南方基金公司此前已多次涉嫌违规，但每次都如履平地，无惊无险。
　　针对上述情况，本报在2007年4月23日《“老鼠仓”四面起火，基金业面临信任危机》一文中进行了报道。但是，4月24日，某证监会指定信息披露媒体立即公开为南方基金辩护，标题为“基金联手私募坐庄传闻不攻自破”，声称当日发布的长城股份2007年一季报显示，其前十大流通股股东为上海学文实业有限公司、上海昂德投资有限公司，其余的8个股东为自然人林敏杰、李强等，无任何基金身影。
　　金元基金到底有否帮助私募基金拉抬长城股份的股价呢？南方成份精选基金（原金元基金）2007年中报中披露的事实给出了佐证：在去年金元基金“封转开”之前，该基金大量参与了长城股份的交易。尽管长城股份和金元基金的定期报告都显示，长城股份的前10大流通股股东中没有出现过金元基金，金元基金的前10大重仓股中也没有长城股份，但在金元基金2007年中报第27页却清楚地披露，金元基金曾累计买入长城股份2042万元，占期初资产净值比例的1.77%，累计卖出长城股份2526万元，占期初资产净值比例的2.19%。
　　由此看来，金元基金涉嫌坐庄长城股份，绝非不攻自破的传闻，而是有着白纸黑字、有着清楚交易记录为证。
　　一个漫长博弈后的温柔选择
　　与私募联手，利用公募基金的资金优势，通过对倒等方式，为私募基金拉抬股价，然后在上市公司定期报告的法定披露日期前全身而退，欲遁于无形，这种在2000年基金黑幕时期的惯用手法，在近两年的牛市中已再度活跃起来。
　　而且，金元基金持有长城股份的仓位曾超过基金净值的2%，对于这类交易，按照基金公司通常投研流程规定，基金经理在将指令下达给交易员前，还需要公司投资总监签字，该项决策已涉及南方基金投资决策委员会层面。
　　然而，自去年上半年以来，有关方面却在如何处理上投摩根唐建以及南方基金王黎敏方面，展开了复杂而漫长的博弈。据接近监管部门的人士透露，即使在证监会内部也存在着重大分歧。2007年5月，提倡以持有人利益为重，主张夯实基金业健康发展基础的前证监会基金部主任孙杰被调离基金部，转赴香港证监会任职。
　　在孙杰离开证监会基金部之后不久，2007年5月17日，上投摩根发布公告，称收到证监会对唐建立案调查的通知，发现唐建涉嫌老鼠仓，决定开除唐建。但南方基金继续保持沉默。今年春节前，证监会将行政处罚通知书送达王黎敏，而今年1月12日，南方基金发布公告，调整基金经理职务，仅称“王黎敏不再担任南方宝元债券型基金及南方成份精选基金基金经理职务”。
　　至于证监会何时对王黎敏立案调查，有否将立案通知送达南方基金公司，迄今为止，南方基金公司没有发布任何公告，只是在上周三至上周四媒体进行新一轮报道时，以答记者问的形式刊登文章，称“王黎敏受罚属个人行为”，已于今年2月被公司辞退。
　　这是一个经过复杂而漫长博弈之后的温柔选择。正如《财经》杂志引用业内人士所述：“证监会对这一案件的态度，其实显示出了管理层对指数的稳定过于关心。”遗憾的是，这种“过于关心”所导致的结果，似乎并非符合广大普通投资者利益的长期稳步上涨，而是股指的暴涨暴跌。去年7月至去年10月，上证综指从4000点附近升至6000点以上，涨幅超过50%，去年10月至今，股指又重新回到了接近4000点的位置。
　　一家基金公司叫嚣道：“有震荡，就有机会。”然而，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是，对于广大基民来说，这种暴涨暴跌带来的大多不是机会，而是被套牢于五六千点之上的折磨，在暴涨暴跌中获得暴富的机会恐怕只能是 “王黎敏、唐建”们。